残眠

#无差,ooc预警

  他做梦,冰冷,压抑,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陆,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反射的光使他眩晕,头昏眼花,控制不住身体机械地前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从而产生了此处即为永恒的错乱感,雪盲。

  接着是黑色,黑色的蜿蜒的溪流,江河,最后是海洋,满溢着看不见的浪花和暗流。他下陷,引不来气泡,有如呼吸也跟着时间一起停滞了。恐惧中探出的一丝丝安定把未知的疑惑感推入大脑皮层顺着回路一点一点渗入,直到他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条突触每一个细胞都染成纯黑,让他融入,无法分别。

  混沌中感到的温热让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双脚冰冷额上却发烫。他在现实和梦境中沉浮,分辨不清,有时是白光,有时是黑影,其他的嘈杂和斑斓色彩都是暂时的,更多时候他连黑与白都分辨不出,世界瘫软成暖调的灰,一片寂静。他也尝试思考,但面对一片彻底的灰,他确定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偶尔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听不懂那其中有什么含义。

  然后他感到无力,疼痛。我是谁呢?他暗暗想,我在这儿,算是活着,可是哪儿都不能去,哪儿都不接受我。也可能我死了,夹在天堂和地狱里面不属于人间的那部分,是个幽灵啊游魂啊什么的,不是人也有可能。

  到他再次陷入黑暗时他想起来自己的名字,轰焦冻,轰——焦——冻,六个音节,发音铿锵有力。焦,冻,一边冷一边热,怪不得是这个名字,也太直白了一点。

  对自己稍稍有了认知之后,他就希望拓展更多,从只能看到自己变成看到周围的环境,白光不只是白光,它有圆形的实体;黑影出现的次数愈发短暂。金属的声音,他人的声音,更加明显更加清晰,传到他这里却回归模糊的一片。这当然不让人满足,他想接受到更多来自外界的信号,他需要知道更多东西,而不只是少许凌乱的凑不齐的碎片。他在找什么,现有的资源不够他找到那个“什么”,所以他还在等。

  再后他辨认得出音节了,他看见那白光不是无来由的白光,是灯;黑的时候是移动的东西挡住了光。手,脚,颈脖,眼,口,鼻,身体的各个部位被组装上,反而不协调,让他不习惯,不适应。他依然没能辨认出自己想念的的那个东西,听觉也一样,视觉也一样,触感,味觉,都一样。他明白冰冷的是金属在他的身体里,碰到的是肌肉,肠,胃,脾,和不止这些。刺穿感不清晰,缝合的时候也毫无知觉。他还要别的颜色,他不需要单调的光与影。他想看到一种令人放松的颜色,看到和他截然不同但足够使他安下心的颜色。

  除了颜色还有声音,熟悉的声音,那也能让他定下神来。他现在回忆到自己有个性了,左半边在燃烧,右半边结了冰霜,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但是知道也没有用,他现在使唤它不出来。过去,混账老爹,妈妈,兄弟姐妹,小升初初升高毕业留学当英雄,过电影一般麻木地回顾了过去,引不起共感,像生活割裂成几片一样,不连贯。

  也和他要找的东西没有关系,找不出关系,不记得。

  现在他能把五官连在一起了,变成一个整体而非分立的部分。他感觉金属的敲击停止了,安静得有些诡异。有什么罩在脸上让他想起了呼吸这回事。他不确信自己是不是醒过来了,是走出来,还是又踏入一个逼真的梦。他躺着,动弹不得,腰腹插满了粗粗细细的管子,药液流入流出。医院,急救,重症监护室,他勉强能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但是那还不是他要的,他要的颜色和声音还是没有出现,不在这儿,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是没办法去找那些的。可能会不请自来,但是他不抱什么期待,那不是只属于他的颜色,也不是只属于他的声音,千千万万个人,千千万万个比他还需要的人在等。

  所以他放任自己陷入梦境,意识跌去不知尽头何处的深渊。或许那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要抱着大部分的失落和小部分的期待去做这件事情。他想。

  绿谷出久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夜,英雄服破破烂烂,满是灰尘。他没受伤,受了重伤的人在里面实施抢救。他没准备好面对轰焦冻,离最强英雄不远的他本来是能轻松避开敌人不成气候的攻击的,但当他伸手去保护平民的时候他忽略了自己的背后。英雄焦冻注意到了他的背后,然后冲过去挡住了那边发来的最强有力的攻击。就那一下。

  就算是身体增强型的个性,挨了那一下也够呛,何况是轰焦冻这种主要靠个性输出的人,光拼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绿谷。平民无人死亡三人受伤,轰进了ICU而绿谷没有,万幸中的不幸。

  因此英雄木偶看见英雄焦冻插着呼吸管被推出来的时候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敢靠近。

  绿谷在病房外边又守了一夜,然后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绿谷不敢看他的伤口。轰为绿谷的疏忽埋了单还顺便付了小费,绿谷现在补偿不了他什么,甚至给不了一句安慰,一个拥抱。轰没有动静,要不是他身体确实温热,真像具人偶,无声无息。

  他纠结,想,最后绿谷的手指从轰的耳根开始向下走,划过下颚,又移到头顶。他搓搓轰的头发,干枯了不少,发硬,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手,看病人那睁不开的异色眸子。

  轰看不见也听不到,不过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与不一样的温热,即使发着烧也能觉察到某些特殊的东西。他这回知道他要的东西来了,离他很近很近。他想开口,低声念叨什么,又放弃了。没有人要为此难过,没有人要为此心烦意乱。

  贪恋一时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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